說得太少,還是說不出來? 評《死亡與少女》 潘昱淇撰文
1973年智利軍事政變,皮諾切特將軍推翻當時的總統阿連德,實行獨裁統治十七年。1990年之後,智利基督教民主黨執政,開始彌補過去軍政府造成的人權迫害,政府成立調查委員會,蒐集生還者與目擊者的證詞,審判軍政府相關人士的罪行,以補償過去的受害者。
這是一個在長期專制之後終於走向民主的國家。
這讓人會忍不住聯想到:台灣。不過導演在此模糊了國界的設定,去除所有政治的圖徽,場景於是變得曖昧不明,就像Paulina的記憶一般似真且幻。
既然政治意識形態已經被去除,那麼構築事件本質的各角色心理、情緒、思想、立場以及彼此同盟、背叛、敵視的關係就變得非常重要。因為舞臺上除了營造幻真效果的鏡面地板、顯示歲月的佈滿水痕的清水模牆面、以及難以外出表達困境狀態的高處大門之外,沒有別的東西能為這齣戲多說些什麼了。
然而演員在語言處理上無甚起伏、轉折,平板定速且少停頓的機械說話方式沒有辦法傳達心理及生理狀態,進而無法展現各人之間彼此消長的權力關係。同時觀眾會看到三個相當單一化的角色:Paulina一股腦的只想著報仇,其餘一概不管;Roberto持續認定一切荒謬與莫名奇妙、對方不可理喻;Gerardo夾在兩人中間進退兩難以致煩躁焦慮。但如此將會和導演想呈現的曖昧、模糊相違背,因為幻真交錯的模糊地帶就存在於角色心理的動搖上。如果不斷的讓觀眾猜到下一步,就會形成一種既定的理所當然,彷彿因為Paulina精神狀況不穩定,所以她就有權力做出任何事情,而毋須大驚小怪,因為她精神失常。但Paulina的任何舉動都不是精神不穩定造成的,驅動她的根本因素是她受到傷害而需要補償,然而事實上沒有人能夠補償她。
牽動所有劇中行動的是Paulina的記憶,從當年約莫大學生年紀的年輕女子,歷經軍政府的監禁、虐待,然後被釋放,隱忍十幾年之後Paulina已經是三十幾歲的婦人。可惜演員沒有巧妙詮釋此種壓抑許久,而一但戳穿一個小洞就將欲宣洩而難以宣洩的膨脹感。失卻了沉穩與內斂,便顯得年齡幼小許多,充滿無理取鬧的任性與少女的質感,會誘導觀眾原先的理性不認同Paulina的行為,或是對其憐憫,這兩種反應是社會性的偽善,然而Paulina需要的是被理解。
整個演出過程中,某些段落引起了觀眾好一陣的笑聲,例如:Gerardo餵Roberto喝湯、千斤頂、Paulina硬逼Roberto戴耳機聽舒伯特的<死亡與少女>。但我對此納悶,因為這些行徑理當不應好笑,但動作的詮釋卻讓觀眾發笑。在每一次笑聲中都毀去了前先的堆疊而造成一種斷裂,致使整齣戲的進行逐驅無力,而原本要傳達給觀眾的訊息,已輕柔如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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