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8日 星期三

以「惡土」萌發「覺知」的嫩芽《Preparadise Sorry Now》 傅裕惠 撰文


演出: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院
時間:2012/11/16 19:30
地點:國立台北藝術大學展演藝術中心戲劇廳

文 傅裕惠

這是一齣逼迫(或該說,自然驅使)觀眾必須選擇認同和立場的演出;如果看過戲的觀眾,會為戲裡發生的一切感覺困惑和憤怒的話。這也是一齣激發演員與 創作群突破界限──特別是對教育劇場製作而言──的高難度文本;它既不能瀟灑地被歸類於像美國導演亞瑟.潘的那部電影《我倆沒有明天》(Bonnie and Clyde),也難屬奧立佛.史東的《閃靈殺手》(Natural Born Killer)的同流。這齣戲不在凸顯壞人的能力與技巧,也不是著力描繪一個特例;整齣戲,沒有一個好人。

法國導演法蘭克.迪麥可(Franck Dimech)以學院製作的條件,大膽挑戰德國新電影導演法斯賓達(Rainer Werner Fassbinder1945 1982) 於一九六九年所作舞台劇劇本《Preparadise Sorry Now》。潔淨中性的舞台空間,猶如一座實驗室;而兩支大型自動機械燈具,和不落痕跡的燈光設計,卻把這座實驗室化成了一座冷冽的囚室。全劇21名學生演 員,以其個人特質,被適切地分配單一或多重的角色,共造一幅「醜」的大千視覺;在無法從劇本線索具體角色形跡的條件下,服裝設計賦予了每位演員能量與象徵 的想像。

這應該是一個前衛性的實驗作品,卻有成熟的製作水準,足以作為國內小劇場製作條件的借鏡。

法斯賓達的原作是由六年代英國曼徹斯特郊區的一個真實殺人案件為主軸,由說書人陳述6段敘事,交代兇手布雷迪與希德麗的背景。另有一組以HK LM等代碼為角色的15場對話,穿插了各種社會角落的對峙情境(多半是暴力、性交或攻擊性的片段)。除了說書人口述的外國人名,演員還使用了法語、英 語、泰語、客語、台語和粵語;空間之內,有現場演奏的巴哈、國語老歌、民謠和菲利普.葛拉斯的音樂,而空間之外,又有耳熟的誦經團誦唸和旋律,搭稱出一個 異質元素紛呈豐滿的聽覺空間,為導演的文化轉譯,提供了緩衝和漸進的彈性。

事實上,導演完全捨棄了寫實表演的動機邏輯。片斷的對峙場景,即使有著不合常理的衝突與性愛,但都能發現那則案件(兇手、幫兇與受害者)的原型關 係;這種關係複製,若以一系列的動作圖譜來看,可能更明顯。可惜的是,演員內在的能量和情感未經世故的焠鍊,而無法展現層次,這嚴重影響了台詞文字的傳達 和投射,甚至部份片段的節奏和呼吸;當然,舞台畫面的多焦,也讓觀眾的視線疲於追逐舞台上發生的事件(或者,樂在其中),無法順利消化文本。不過,導演手 法(調度安排)的自在、自信和自然,平實地讓人詫異,也因此,在上舞台區進行的那場「餐宴」,在杯盤交錯的平淡中,我們眼睜睜地看見被害人(兒童)被捆綁 或被懸吊,著實叫人毛骨悚然。

對比作者法斯賓達的生平與作風,我們不難發現這劇作文字裸陳的真實和人性的殘暴。法斯賓達終其短暫的一生,都與這頭殘暴的野獸共存,這讓人無法質疑 (也哀嘆)其人其作的誠實。假使,你讀了一則慘絕人寰或違反人倫的社會新聞(甚至政治新聞)之後,你會怎麼做?若是除了咒罵哀嘆之外,我們再也記不起自己 採取什麼行動,那麼就莫怪法斯賓達描繪的人間,如此囂張。

 

文章來源:表演藝術評論台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