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8日 星期五

劇作家契訶夫與《海鷗》

劇作家契訶夫與《海鷗》     洪祖玲


    西方的劇場,兩千五百多年前在希臘悲喜劇達到第一次顛峰起,劇場藝術的火炬便在歐洲各國火龍般流轉著,在不同時期不同地區,蘊足了能量,便引發一次或大或小光燦如煙火的爆發,如羅馬喜劇、中世紀道德劇、英國伊莉莎白時代莎士比亞、法國新古典主義等等。十九世紀是人類文明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分水嶺,追究根本事實的科學崛起,科技、法國大革命、工業革命、達爾文進化論、馬克斯共產主義、佛洛伊德《夢的解析》等巨浪,衝擊著政治、宗教、社會階級等等封建機制,劇場亦然。

    1874年到1890年,德國薩克斯曼尼根公爵領導的劇團,巡迴全歐洲之精湛演出,以迅風之姿宣告導演時代來臨。同時,如雨後春筍的新主義新思潮中,領銜現代劇場的寫實主義之手足自然主義,最直接向當時雄踞全歐的浪漫主義挑戰。在法國,擁抱著科學實証精神的左拉、莫泊桑、巴爾札克諸多傑出小說家,豐富的小說作品匯聚成響亮的吶喊,挪威劇作家易卜生交出亮麗的成績單呼應,巴黎安端的自由劇場,積極無比地實踐著第四面牆的理念。

    然而,誰也沒料想到,總檢現代劇場,因應寫實主義劇作最關鍵的表演體系「方法演技」,從實驗、實踐到著書立論成就最卓越的,竟是在俄國的莫斯科藝術劇院,遠離傳統歐洲劇場中心如倫敦、巴黎、柏林等地。而造就莫斯科藝術劇院兩大靈魂人物──丹欽柯和史丹尼斯拉夫斯基──完成這場驚世革命的人,是一位時時提醒他人他的真正身分是「醫生」的小說家──契訶夫,而觸動這劇場歷史版圖移動分界點的,是命運忒戲劇性的劇作:《海鷗》。
 
契訶夫在丹欽柯和史丹尼斯拉夫斯基築夢藍圖裡是缺席的


    1897年6月22下午兩點,在莫斯科斯拉維楊思基飯店,到第二天清晨八點在史丹尼斯拉夫斯基的別墅裡,兩個原非熟識的劇場狂熱者,長達十八小時不間斷的談話,鉅細靡遺地檢視了當時劇場的弊端,並提出改革的做法;他倆以長年經驗、觀察凝聚的智慧,擬出了近程、中程甚而遠程的建團計畫。這次談話被後世看待成革新舊式劇場的一張恢弘藍圖。只是,如當事者丹欽柯所說的:「我們用一種自私的,甚至是很自私的心情來討論我們的劇場──史丹尼斯拉夫斯基和我兩個人的劇場。到了後來,這劇場竟然變成契訶夫的劇場,那是完全出乎我
們意料的。」

    富商史丹尼斯拉夫斯基,當時是演員、導演、業餘劇團團長,他對著名小說家契訶夫是熟悉的,但當時他對當代劇作家可說是「漠不關心」,他明顯熱愛古典劇作。丹欽柯也寫小說,然他更熱衷於劇作、導演、戲劇藝術教育,他與契訶夫是多年好友,他注意到契訶夫幾齣非常受歡迎且常被搬演的「消遣劇」,如〈蠢貨〉、〈求婚〉,他鼓勵這位小說家進軍全長劇本。1888年,契訶夫第一齣全長戲劇《伊凡諾夫》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演出成功,丹欽柯和劇作家協會的另一位要員宋巴托夫‧尤任,鼓舞他再接再勵。契訶夫接著發表了《木魔》(亦譯《林鬼》,後發展成《凡尼亞舅舅》),《海鷗》是第三齣長劇。



    眾所周知,18961017日,《海鷗》在聖彼得堡亞歷山大劇院的世界首演,成了契訶夫創作生涯最難堪的災難。演出失敗看似肇自一場意外:觀眾原期待一位知名女演員的輕鬆喜劇表演,但該女伶並未出現在《海鷗》的演員陣容,失落的觀眾態度轉為輕蔑無禮。開場不久,妮娜開始她富有詩意的獨白,觀眾就喧嘩大笑,另一些人發出噓聲制止他們。實際演出情況,竟如戲中戲,觀眾對待特波列夫的新劇一般荒誕。《海鷗》是由俄國最大報《新時代》的發行人蘇沃林推薦給劇院的,他在日記寫下:「觀眾的注意力沒有集中,他們不肯用心聽台詞,他們一直在談話,感到很不耐煩。很久以來,我沒有看到過這樣糟糕的演出情況。」劇終,特波列夫自殺的槍聲響起,多恩醫生安撫他的母親說,「只是裝乙醚的瓶子爆了。」觀眾哄堂大笑。

     契訶夫在當年124日的日記雖僅簡單追記著:「……我從劇場逃出來雖屬事實,但那是在閉幕以後。從第二幕到第三幕之間,我坐在列夫卡娃的化妝室裡。」然而這次觀眾對他劇作公然侮辱所造成的內傷,日後的後遺症是無法估量的。在《海鷗》首演寒風颼颼的秋季夜晚,劇作家失蹤了。他在冰寒的街巷河堤踱步。他原與專程來看首演的大哥小妹約好、演出後到他們下榻的飯店碰面。深夜兩點,契訶夫回到蘇沃林在華宅中為他準備的套房,但他誰也不見。第二天大清早,他悄然離開聖彼得堡。他寫信給家人:「這戲轟然跌落了。劇場裡瀰漫著一種侮慢且沉重的低氣壓。演員演得愚蠢可憎。這次的教訓是:一個人不應該寫戲。」他連續寫信給鼓勵他寫劇本的丹欽柯:

  我的海鷗在聖彼得堡的第一場就遭遇慘敗。劇場裡呼吸著侮藐,空氣受著恨懟壓榨,而我呢,遵守著物理定律,像顆炸彈般飛離了聖彼得堡。你和宋巴托夫,是你們兩個鼓動我寫戲的,我怨恨你們。

縱使我活到七百歲,我也永遠不再寫戲,永遠不讓這些戲再上舞台。

    聖彼得堡《海鷗》首演後次年春天,和蘇沃林進餐時,契訶夫突然大量咯血,以致他需被關進醫院療養將近三個星期。當丹欽柯和史丹尼斯拉夫斯基在莫斯科熱烈地築劇場夢時,契訶夫遠遠躲著有關劇場人事物一切的一切。

 需要有新的形式!必須直接從心靈流露出來!

    在西方文學和藝術運動發展史上,劇場往往比詩、小說、繪畫步調慢一些。寫詩,寫小說,畫畫,通常是一個人的事,理念相同的一群個別藝術工作者,聚集起來,舉行活動,共同發表宣言,持續進行,一種主義,一種運動於焉成形。但劇場不然。劇場,搬演一齣戲,集合多種人才長期密切合作,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資錢財,廣大觀眾支持與否,決定票房盛衰,票房決定這齣戲這個劇團能否繼續存活。合作者與觀眾的喜惡,通常訴諸習慣性,並不像詩人、小說家、畫家之重視「原創性」,群眾往往是排斥新鮮的事物,商業劇場尤其是。

    而且,看戲時,一大批彼此陌生的觀眾,聚集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在兩三小時的演出裡,共同經歷相同的經驗,這些人的喜愛或厭惡所激發出來的能量匯集起來,其力道之強之大,與個人在家裡讀小說或在畫廊觀畫,截然不同。在劇場,愈是具有前瞻性膽識的藝術家,就愈有機會遭遇群體非理性情緒襲擊。在《海鷗》首演夜,劇作家所遭遇的,照丹欽柯的形容是:「他所受的痛苦,是一個作家心靈反應上所能受到的痛苦中的最大苦痛:舊型劇場裡存在許多不可理解的現象,破壞人的幻想,箝制人的尊嚴。」
   
    在第四幕,已成知名作家的特波列夫表白:「我愈來愈確信,問題不在於形式的新與舊,而是在於一個人寫作時,他所寫的必須是直接從心靈裡流露出來。」
特波列夫強調形式,在此劇一開始他就吶喊:「應當有新的形式!需要有新的形式。如果找不到新的形式,那麼不如什麼也沒有好些。」劇終,他再加一項:「必須直接從心靈流露出來!」
   
    當時俄國已有不少卓越的自然主義小說家,高果里、屠格涅夫、霍普特曼等,契訶夫所寫的小說亦廣受肯定,已被列為代表作家之ㄧ。丹欽柯坦言,他們的劇場落後文學至少十年。首都聖彼得堡的劇場工作者與觀眾、評論家,尚未準備好契訶夫與小說同步的新型戲劇《海鷗》。他們和《海鷗》之間有一道鴻溝。


契訶夫.1888.

    舊型劇場不講求排練,明星演員的魅力是最重要的,所有今天劇場理所當然的排練過程準備工作,當時是無需有的。《海鷗》沒排練幾次就上台了。彩排通常是不存在的。幕拉開,演員以慣用的激情和誇張的手勢展現角色。特波列夫批評他演員母親從事表演的劇場是:「有一千種不同的情形,他們永遠給我看一種固定的情形。永遠是那種情形。我跑啊跑啊,就像莫泊桑逃離那埃菲爾鐵塔,那讓他無法忍受的庸俗造物。」《海鷗》在聖彼得堡亞歷山大劇場首演失敗,看似意外,實為必然。憤青特波列夫所批評的劇場,就是契訶夫、丹欽柯、史丹尼斯拉夫斯基這些夢想家所要改革的當代劇場。契訶夫非常抗拒被稱為戰士,待人接物,他永遠是溫和謙遜。丹欽柯認為,契訶夫本質上是改革者。契訶夫照著他從現實生活中所關照到的環境和人物來創作,在舞台上呈現了當代生活之平庸之瑣碎、人物面貌之真實,完全違反佳構劇的常規常態,「除了『戰士』以外,對他就沒有更恰當的形容詞了。」丹欽柯指出,《海鷗》的人物沒有一個是披上英雄的戰衣,相反的,「他讓他的人物赤裸裸地存在,描繪出他們可憎的歇斯底里病態,暴露他們狹隘自私的個性。」這齣戲不但沒有習見的英雄英雌角色,連「主角」都不特別明顯──或者說,好些角色都是主角。更甭說最具「戲劇性」的情境──如特波列夫兩次舉槍自殺等等,都未展現在觀眾眼前。
    契訶夫自覺這齣戲具有顛覆性冒險性,他說:「這戲從強音開始,卻以弱音結束。」特波列夫所寫所導的象徵主義風格作品,以及劇作家在全劇實踐的寫實主義風格,都是契訶夫深感興趣的「新戲劇」。但無論何種形式的新戲劇,在劇情中,在現實裏,富原創力的劇作家都遭到蠻橫的排拒。在劇中,藉由小說家特里果林,劇作家預言了他自己所要面對的對待:
我害怕觀眾,怕得要命。當我的新戲要上演時,每一次,我都覺得,黑髮的觀眾是懷有敵意的,金髮觀眾,則是冷淡,漠不關心。噢,真是可怕!真是折磨!

我不是劇作家,我生活裡有比寫劇本更重要的事要做。
    莫斯科藝術劇院在18981014日正式面世,首齣劇目是托爾斯泰被禁演三十餘年的《沙皇費爾多》,相當成功。在排演《沙皇費爾多》之前,丹欽柯即以無比的耐性持續懇求契訶夫,請他答應讓海鷗在莫斯科飛翔,契訶夫拒絕了。他說,他很敏感,他既不渴望也沒有力氣再去經驗一次使他那般痛苦的劇場紛擾,他重複強調:「我不是劇作家,我生活裡有比寫劇本更重要的事要作。」
   
    契訶夫曾自道「我是農奴之子」,他的父親長大成人後才擺脫農奴的身分。1860117日,契訶夫誕生在父嚴苛母慈祥的小雜貨商家裡,六個孩子中排行老三。這個來自鄉下的青年,發展成醫生、作家、社會工作者,契訶夫經歷了哪些「比寫劇本更重要」的事?
  
    17歲那年,父親生意失敗逃債,舉家搬離在俄國南部的故鄉塔甘洛,只留下他半工半讀自謀生計。20歲起,莫斯科大學醫科學生契訶夫,以「契康堤」筆名寫輕鬆小品分攤家計,畢業後,他在行醫的空隙努力寫作,寫出超過上千篇的小品,過度勞累的結果,造成他早在24歲便有咯血的病況。這期間,他珍惜文壇前輩如托爾斯泰叮嚀提攜,作品愈趨向文學嚴肅性,1886年起,他開始用本名發表認真寫作的作品。他並未因患肺癆怠忽他寫作志業需要投注的功夫,他熱愛生活,行醫,旅行,勸勉自己「人得不憐惜自己地去勞動」。他出入在各種場合與各種人深入交談。文學光華因勤奮耕耘愈發璀璨,醫學的科學訓練,淬煉出他的觀察和領悟更堅實有力。1888年,出版家蘇沃林將他新作結集《微光》,瞞著他去申請國家科學院的普希金文學獎並獲獎,我們所熟悉的契訶夫輪廓逐漸浮現。1890年春天,在西伯利亞鐵路尚未興建之時,契訶夫懷著二哥尼古拉因肺癆去世的陰影,以搭驛車、輪船等,完成他長達八個月辛苦跋涉西伯利亞庫頁島的壯舉,他專程去考察流放政治犯人的境遇。他積極參與慈善工作、社會工作,為庫頁島小孩籌書籍,在鄉下建學校,建圖書館,鋪路,籌辦藝文活動,行醫,參與撲滅霍亂等等。迨控訴沙皇專制黑暗統治的<第六號病房>、<庫頁島之行>、<在流刑配地>等經典作品問世,身體力行的人道主義大文豪契訶夫,儼然矗立。

    契訶夫在劇本裡從不苛責任何人,但在生活裡,他律己甚嚴:「人要頭腦清楚,心地純潔,身體乾淨」。有回蘇沃林笑謂他總有一天會體會慵懶的樂趣,他對直言:「我看不起慵懶,一如我看不起精神靈命中所有的弱點和意志薄弱。」他不遺餘力改善鄉里,在日記,他寫著,「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留下一間學校、一口井,諸如此類,我們的生命邁向永恒之道,就不會那麼無跡可循了。」

    真的,除了寫劇本,他還有很多要事可作。

    只是,智慧如契訶夫,萬萬沒料到,寫劇本,到頭來,會成為得壽四十四年的他,最後幾年最重要的事了。

《海鷗》在莫斯科藝術劇院
     當丹欽柯的劇作《生活的價值》被評為當年最優秀的劇本,他獲得格里包耶多夫獎金時,丹欽柯告訴評審委員,他們的評審是不公平的,這個獎應該頒給《海鷗》的作者。

     19894月,丹欽柯央求契訶夫的信裡是這麼說的:

     ……只有一個具有鑑賞力、知道怎樣來欣賞你優美作品的文學家,同時自己有是一位熟練的導演的人,才能上演你的劇本。我確信能夠自稱是這樣的人。
      …………
《海鷗》特別感召著我的熱情,我準備以事實來證實我的見解:只要用一個巧妙的、不陳腐的、而且是謹慎的表演法來演,這齣戲裡「每一個」人物所潛伏的戲劇性和悲劇性,也必能感召著觀眾的熱情的。

     5月31,丹欽柯終於得到契訶夫首肯。他欣喜若狂,強調一定會「『盡全力尋找』導演能用來把觀眾領過來的那些小橋」。舊型劇場如聖彼得堡的演員,一上台,就得「表演」點什麼契訶夫說,「演員演太多了,如果他們演的像現實生活一點就好了。」莫斯科藝術劇院,在丹欽柯和史丹尼斯拉夫斯基領導下,很積極地摸索著契訶夫「像現實生活」的表演。他們走的這條路更是艱難,因為演員必須從心靈深處,從他們的神經組織,從他們的生命經驗活出角色來。為了精確地演出《海鷗》,這個團隊,邁進對「人」細緻且深刻、直覺也科學的長年鑽研工程。

    九月九日,契訶夫來到莫斯科藝術劇院看排,他感覺這個團體是了解他的,與他的靈魂、感情是契合的。當年扮演阿爾卡吉娜、日後成為他妻子的克妮波,回憶第一次見到這心愛作家的深刻印象:

……我們都被他的人格他的單純、他那種不會「教」不會「指示」的稀有敏銳魔力所迷住。我們在他面前,不知道如何說話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僅僅是聖彼得堡的劇場工作者和觀眾不適應《海鷗》,在演出前夕,全劇院不但充滿興奮和騷動,還瀰漫著近乎窒息的緊張。

    新劇院開始以來,已演出《沙皇費爾多》、《沉鐘》、《威尼斯商人》、《篡奪者》、《葛瑞達的幸福》、《旅店女友》,《海鷗》是第八齣戲。劇院安排了二十六次排練,再加無數次的劇本討論角色研析,但大家神經依然緊繃。在雅爾達的契訶夫病情惡化了,他的妹妹瑪莉亞瞞著哥哥偷偷來到劇院,哭著請求劇團延期演出;契訶夫經不起《海鷗》再一次失敗,演出失敗可能會奪去他的生命。丹欽柯據實告訴她,經濟原本困難的新劇院為這戲投資巨大,他們沒有本錢延期不演。演出可能變成劊子手。大家把全部才智、心靈都貢獻在這齣戲了,然誰也不敢擔保觀眾能否接受這戲藝術的簡樸性。史丹尼斯拉夫斯基因緊張焦慮,也興起延遲公演的念頭。演出前,一切都是不可測的。
    當然,演出結果是眾所周知的「空前勝利」,但容我引述幾筆當晚演出情形的記載。
    那時,劇場還保有每一幕落幕後觀眾「叫幕」(curtain call)的習俗:觀眾鼓掌,大幕拉開,演員出來鞠躬謝幕。   
    首演夜,第一幕結束,幕落下,台下一片靜寂,好像所有的觀眾都屏住呼吸,連來捧場的親朋好友也不敢鼓掌,演員差不多要歇斯底里了,身兼導演和演員的史丹尼斯拉夫斯基記道:「第一幕演完了,觀眾廳像墳墓一般寂靜。有一個女演員昏倒了,我自己由於絕望也站不住了。」突然,丹欽柯憶述:「觀眾席裡發生一件事情,像是水閘爆開了一般, 一陣震聵耳鼓的轟轟烈烈掌聲,從觀眾席爆發出來……」幕拉開,合上,拉開,合上,在吼叫聲、歡呼聲和熱烈掌聲中,幕拉拉合合達六次之多,台上的演員一動也不動地站著,他們被震驚到無法回神向觀眾答謝。到了後台,回過神來的演員、導演、所有工作人員,大家興奮至極,互相擁抱親吻尖聲落淚歡笑。接下的叫幕,觀眾一幕比一幕激動。第三幕後,有人跳上椅子歡呼「劇作家」,丹欽柯上台答應「發個電報給契訶夫」,台下響應喝采聲,竟持續到難以置信的長時間。
    丹欽柯宣告:這一天,才是莫斯科藝術劇院真正的生日!這一天,新劇場從此誕生!

    這一天,18981217日,劇作家契訶夫擁抱了這個世界,世界也擁抱了這位劇作家;在往後約四年時間,偉大的劇作家契訶夫,在病榻,完成《凡尼亞舅舅》、《三姐妹》、《櫻桃園》。
 



圖文引用書目:
恩‧丹欽柯著,焦菊隱譯。1992。《文藝‧戲劇‧生活》。台北:帕米爾書店。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黃鳴野、李庄藩譯。1956。《海鷗導演計劃》。北京:藝術 出版社。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著,史敏徒譯。1987。《我的藝術生活》。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
契訶夫著,賈植芳譯。2006。《契訶夫手記》。湖南:湖南文藝出版社。
辛格雷著,范文譯。1975。《契訶夫傳》。台北:志文出版社。
Troyat, Henri. Translated by Michael Henry Heim. 1988. CHEKHOV. New York: Ballantine Books.
Nemirovitch-Dantchenko, Vladimir. Translated by John Cournos.  My Life in the Russian Theatre. 1968. New York: Theatre Arts Books.
Chekhov, Anton. Translated by Ann Jellicoe. 1975. The Sea Gull. New York: Avon B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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